大陆西方,正魔交界线上,一个人影鬼鬼祟祟地躲藏在树的内部,只凭借自己灵觉感知去探查外面的变化。 陈明已经在这里躲了一个时辰了,眼见着差不多要超过了约定的时间,陈明心头不免不安了起来。 【还没有来…】陈明心中想着,有一点怀疑是不是论剑阁里的人骗了自己。 但那也没什么意义啊。 现在魔道颓势已显,被论剑阁、太虚宗、阴阳轩逼得喘不过气来,灭亡是迟早的事情,论剑阁骗人来投诚也没有什么用,而且想也知道来的人肯定不会是什么地位高的人,就这么放自己这么个小人物的鸽子? “东西带来了吗?”冷不丁的一个声音响起,让树内部胡思乱想的陈明吓了一跳,心神震荡之下差点破了自己的木遁。 定睛一看,一个人影已经浮现在了树边儿上,靴履踩着脚下的草地,身边浮现着一柄仙剑,面色淡漠,带着一缕高高在上的睥睨之感,似乎是对树内部的人很是不屑一样。 【妈的,练剑的脸怎么都是这样的?】 陈明心中暗骂了一声,从树的表面慢慢浮现了出来,对着来者一抱拳。 “在下是晦尘宗的陈明,阁下是?” “论剑阁,剑弥。”来者不耐烦地说。“果然是尘埃,竟然躲在这…东西带来了吗?” 【………】 “带来了带来了…”陈明一边在心中问候了一遍对面的女性家属,一边点头哈腰地说,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卷轴,恭敬地呈了上去。 不恭敬也没有办法,魔道如今大势已去,幻魔窟基本上已经覆灭的差不多了,窟主都被太虚宗主击杀了,现在散得差不多了,而晦尘宗的宗主在之前的斗法之中落败,被论剑阁的阁主打得半死不活。 目前也就魔道魁首冥界渊还支楞着,不过现在四舍五入的话是一个打三个,难免独木难支,如今自家宗门中的众长老都起了心思,眼看着魔道这一艘大船已经快沉了,向外探索门路的人可不少。 自己头上的陈长老就是其中之一,不知道从哪里勾搭上了论剑阁,因此派自己将部分探查出来的冥界渊的布置透露给对方。 毕竟幻魔窟基本亡了,情报也卖不出去,自家宗门自己还待着,也不好损害自己的利益,出卖冥界渊就是最佳的选择了。 剑弥随手将卷轴拿在手中,看着上面的灵文,大致扫了一眼,满意地点了点头。 “阁下,关于长老那边…” “知道了。”剑弥随手挥了挥,打断了陈明试探的话,“你回去说我们知道了就行了,让他不要多心。” 【这能不多心?】陈明心头暗骂了一声,【主动权全在你们那里。】 但形势比人强,陈明也没有办法,双手一抱拳,算是应下了。而剑弥身边的长剑化虹笼罩住整个人,消失在了天边。 【也不知道论剑阁靠不靠谱。】陈明忧心地摇了摇头,哀声叹息地就准备离开,心中还在思考着如何给陈长老复命,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剑令划空而过,正好落在了他的前面,吓了他一跳。 说是剑令,其实就是一柄缩小版的仙剑,玉白色的剑体剑柄朴实无华,唯一透露出不凡的地方就是上面萦绕着的灵气波动。 “这是我们的信物。”随着剑令悬浮在半空之中,剑弥的声音也缓缓传出,“你拿回去就行了。” 陈明一愣,面上露出狂喜放松之色,旋即在心中埋怨了一句。 【要给不早给?之前不给,非得绕这么大一个圈子?不装难不成会死?】 而就在陈明心境极速变换的时间,他的心神也不由得松散了那么一瞬,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剑光升起,无色无相,缥缥缈缈,没有惊起任何响动,没有风声,没有杀气,轻描带写地描过了陈明所在的位置。 在陈明不可置信的眼神之中,剑光搅碎了他的心脉,他心中一丝念头还没有升起,整个人就那么倒了下去。 陈明的尸体瘫倒在了草丛之中,血染红了光秃秃的土壤,筑基期的实力虽然不济,但血液依旧蕴含着少许灵气,在短短时间就催生出了一大片茵茵绿草,然而依旧没有人出现,就好像之前的剑光是天上掉下来的一样。 一分钟过去了,一道人影才缓缓浮现,身着便于活动的玄色单薄衣衫、胸口绣着红色匕首的男子面容俊俏飘逸,看上去年岁不大,似乎刚成年没多久,但杀人的手段却极为老辣,似乎已经熟练到麻木了。 男人低着头看着倒下来的男人,叹了一口气。 “这个月的第三起了。”自语着,男子挥了挥手,将剑灵摄入到手中,“这一次是投靠论剑阁的…好家伙,第一个找的太虚宗,第二个阴阳轩,如今这个论剑阁,这三个人把正道三大家都过了个遍了。” “就不能安分点吗?!” 男子名为齐廷玉,筑基巅峰修为,比之前离开的剑弥差上一个境界,父亲因为之前执行一个任务时情报出错就这么去了,家中尚有母亲与姐姐在,而如今出生最晚、修为最差的他就是在外面排查魔道叛徒。 之前那个剑弥他不敢杀,毕竟对方比自己的修为高,虽然刺客讲究一击必杀,但相较于敌人来说,处决叛徒自然是第一优先级。 当然更重要的是,齐廷玉觉得没有必要赌命,杀了对方没有一丁点好处。 这么想来,魔道的灭亡也是历史大趋势。 当时自己接下任务的时候还觉得可以摸鱼一段时间,结果不查还好,一查,甚至都没有细查,就发现全特么是叛徒。 “墙倒众人推啊~”摇着头,齐廷玉也知晓现在的状况,谋生路是人的本性,更何况魔道本来就寡情少义,各扫门前雪的都是大善人,不坑杀几个都不能抬头挺胸在魔道做人。 他也不是不知道魔道这艘大船就要塌了,但其他人能走,自己这一家子都是走不掉的。 因为自己一家子都是冥界渊的刺客,世袭的。 手上沾的献血可浓郁得很,正道魔道都有,可谓是仇敌遍天下,如果没有了冥界渊这个牌子,活过几天都不容易,必须求人庇佑。 而且… 齐廷玉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背,白皙如玉的肌肤之上有一个符号,是一柄倒挂着的奇形匕首。 那是冥界渊给自己等人下的烙印,出生就有,除非冥界渊实权长老级别以上的人同意,或者以绝高修为清洗,不然根本摆脱不掉。 冥界渊可不愿意失去自己这一帮工具人,废物在魔道都能废物利用起来呢,更何况自己一家子实力正正好好可以帮助解决一些不是很重要的东西。 而凭借自己实力解除烙印的话那就得是元神后期起步了,自己这一家子中最高的是自己母亲,结丹巅峰,差得远。 母亲好像已经有资格突破元神了,但她根本不敢尝试,如果成功了… 大概就是卸磨杀驴的时机了,谁也不敢担保她什么时候真的修炼到元神后期了。 但这都不是关键,还有更重要的原因让自己的母亲不敢突破,齐廷玉也知道原因… “哎~”不知道今天第几次叹气了,齐廷玉收敛思绪,想也没用,不如干自己的事情,早点做完做点回去,这外面对自己这类人来说也太不安全了。 带着对前途的悲观,齐廷玉遁入地下,心中不经意之间涌起了和被自己处决的陈明一样的怨念。 【玛德,那个论剑阁的这么嚣张能在天上飞,我却只能在土壤钻。】 山川大地在头顶上流淌过,齐廷玉默默无声地在地下路过,一路之上根本没有遇见几个活人,死人尸体都是不少,很多都是穿着黑色衣衫的魔道人士,其中也夹杂着少许正道之人,只不过人数比前面的就少了很多了。 最近冥界渊与晦尘宗都有了一些病迹乱投机的感觉,疯狂敛人,洗脑教育,只要有了攻杀之术就派出去送死,活下来的生死之间修为自有突破,活不下来的也能恶心对手一把。 但这一切都与齐廷玉没有关系,男人面无表情地在地下路过,千里不过一刻的事情,过了几个钟头就到了西南方的一处阴暗之处,这里大地塌陷,地上沟壑纵横捭阖,其中不乏有深不见底的深渊存在。 因为地势限制,天气灵气之中属负面的部分,包括阴气、煞气、浊气,都往西南方沉淀,因此这里正是魔道猖獗之处。 齐廷玉浮现出身影,轻车熟路地找到了一个暗渊,潜入到了距离地面千米的位置,面不改色地撞入到了渊壁之上。 眼前一黑,旋即浮现出一座大厅,这里就是冥界渊大本营通往外界的中介点,虽然人来人往,但都悄无声息,似乎唯恐有人盯上自己。 齐廷玉俊俏的面容在这里也算出众,因此他早已施法遮掩住了自己的长相,面无表情的男人在大厅之中拐来拐去,很快就走入到了一个黑暗的走廊之中,坐在了土突然出现的椅子之上。 而在齐廷玉坐下的瞬间,一道漆黑的人影浮现在他身外九尺的地方。 “刑冥界的?”不知名的执事瞟了一眼齐廷玉身上的服饰,特别是上面的红色匕首,“杀了几个?” “三个。”齐廷玉说道,一边将自己手中的储物袋递了过去,其中藏着那三个人私通正道的证据,“晦尘宗两个,冥界渊一个。” “越来越多了啊。”执事叹了一口气,隔空收过齐廷玉递过来的储物袋后,“你可以走了。” 也没有额外的任务奖赏。 齐廷玉早已知道会是这个发展,也不怎么失望,毕竟魔道都这样了还有谁会在意下面的小事儿? 男人直接起身离开,而不知名的执事笑了一声,伸出手丢了一个储物袋过来。 “给你的。”声音沙哑地留下了这么一句话,不知名的执事身影渐渐隐没。 还有意外之喜?齐廷玉心中一喜,将投过来的储物袋抓在手中。但在心中,齐廷玉还是忍不住骂了一声。 【有话不说完,非要走了后才说,你这是从论剑阁那学来的?有病吧?】 将储物袋揣在怀中,齐廷玉回到大厅,从隐秘通道回到自己的居所,这才长舒了一口气,自省了一下自己这一趟行程。 没有任何意外发生,没有遇见自相残杀的,没有遇见往自己身上凑的,自己身上没有做沾染任何追踪法术…很好。 冥界渊的地方处于一个扭曲的地界,各个居所并不互通,各自的居所只有通过特定的通道也能抵达,这也保证了每个人在修炼的时候不会有人故意打扰,然后以各种手段阴死对方然后作为第一发现人来‘继承’对方的遗产。 魔道的徒子徒孙之间的关系就是这么朴实无华,长老们有做表面功夫,但实质上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瘫软在椅子之上,齐廷玉闭上了眼睛。 “廷玉,今次遇见了什么了吗?”冷清的声音传来,齐廷玉长叹了一口气,无奈地睁开眼睛,看着眼前出现的绝色尤物。 突然出现的少妇身量高挑,不比站起来的齐廷玉矮多少,一头乌黑靓丽的秀发呈瀑布状落下,搭在玉润的脊背之上,好在对于修真者中的刺客来说长发并不碍事,不然不知道要让多少人心中惋惜。 美妇面容妩媚妖娆,精致俏美的鹅蛋脸上一双宜嗔宜喜的美眸如同一对明亮诱人的黑色玉石一般勾魂夺魄,挺翘的琼鼻雪白,勾起的烈焰红唇似笑非笑,挑逗意味十足,薄薄的唇瓣让人恨不得咬上一口来品尝其中的新鲜美味。 身材更不用说,美妇身着一身黑裙,正并不凸现身材的衣装之下一对傲视群雌的绝世双峰依旧高高耸立,将上衣撑起了一个极为夸张的弧度,骄傲地摆脱了地心引力的束缚,如同两座并排入云的山峰一般执拗坚挺,形状圆润无比,如同水滴一般。 再往下就是美妇似乎一伸手就会这段的腰肢,细嫩的柳腰被丝带勾起,更显得腰线窈窕,同时与那肥润的嫩臀形成了一道诱人弧度。 一双比例惊人的长腿在裙下伸出,白皙柔嫩的小腿晶莹剔透,整个人如同黑夜之中出现的魅魔一样,勾魂夺魄。 “母亲,什么事都没有,我怎么可能会有事。”齐廷玉叹道,“应该是我来问,姐姐没有出事吧?” “放心吧。”齐廷玉的母亲齐非烟笑了笑,绝美俏脸之上浮现了一个小巧的酒窝,看上去让人怦然心动,“太远的任务都交给你了,琳儿的都在附近,有我看着,没有人察觉得到的。” “那就好。”齐廷玉衷心地回道,紧接着又叹了一口气,对着自己的母亲说道,“但咱们也瞒不了多久了。” 自己的姐姐齐薇琳天生体质特异,亲近阴煞之气,魔种深种,在魔道之中是上好的炉鼎,甚至是修行、炼法的材料。 自己的母亲在将自己姐姐生出来后就敏锐地发现了这一点,毫不犹豫地直接出手封印了齐薇琳的体质,而关于这件事她谁都没有说,就连两人的父亲都不知道这件事,不然若是暴露出来估计早就被冥界渊或者什么地方的人掳去煲汤了。 齐廷玉与齐薇琳本来也是不知道的,但最近随着修为渐深,本源的强大致使封印越来越难维持,毕竟自己等人的母亲也就是结丹期罢了,而两人再突破一层也是结丹,封印层次与封印对象没有了本质的区别也就意味着不攻自破。 齐非烟因此就将事实告知了两人,三个人努力打着掩护,不让齐薇琳出去太远、不暴露在其他长老的视野之中、不接触其他人…好歹是活下来了。 而在这种鬼地方不变强也不行,魔道养蛊一般的培养方式意味着原地踏步太久肯定是要被淘汰的,两人已经在筑基期打磨了很久了,都在突破的边缘,而如今冥界渊派遣下来的刺杀任务越来越难,以现在的修为估计熬不了多久。 话说自己的母亲也是这样的。 “母亲,你之前接了什么任务吗?”齐廷玉问道,面露忧虑之色。 果不其然,说到这里齐非烟面色一变,绝美俏丽的玉容之上浮现怒色,叹气道。 “刺杀大派圣子…” “怎么可能…圣子最少也有结丹期的修为,跟母亲你一样,而且实力远胜同阶,更别说他们外出肯定是有随行长老在了。”齐廷玉嘴角抽动了几下,深感觉如今自己家里的形势不妙。 “上头的可不管我们怎么想的…”齐非烟一摊玉手,俏脸之上也显露出了愁色,“反正一定得死一个圣子,给正派点颜色瞧瞧。” 【玛德,他们怎么不自己动手给他们点颜色瞧瞧?】齐廷玉暗骂一声。 “他们暗示我,结丹期不行,元神期一定可以。”齐非烟叹道,“可能上面没有耐心了。” 听到自己母亲的话,齐廷玉立刻变了脸色。 自己母亲能突破元神但却卡在这里的原因他也是知道的,自己这一家子修为的并不是魔道刺客基本都会练的《玄阴幻形诀》,那些都是死士练的…几个人练得都是《玄阴种魔诀》。 种魔种的是自己,主人是上面的人。 修炼到最后,魔种开花,人就会脱胎换骨,但生长出来的不是什么仙胎,而是极佳的魔道修炼鼎炉,吸收掉后就算是元神期再次跨越一两个小台阶也不是不可能,而这种功法的底子已经改不了了,等魔种一结果立刻就是认了主的状态,只要握着特定的秘法自己等人就根本无法反抗。 结丹期是换功法的最后阶段,而且功法属性业已定死,不可能由魔转正,或者由正转魔,结丹再往上就是元神,到了那里别说属性固定,就连魔种都已经开花了,可以‘食用’自然也无从反抗了。 以自己母亲的姿容还能在魔道之中明哲保身并不是完全无事,自己的父亲根本保不住母亲,毕竟修为高一级实力跨越的幅度就是可以随手打杀,不存在反叛的可能,更多的人是在等齐非烟突破元神期,变得更加美味的同时还能提升修为。 不过现在看来,上头的是没耐心了,就是不知道是哪个人… 大概是魔道快垮了吧,再不收之后就没机会了。 【是屠烟?还是薛雨业?】齐廷玉面色变换着,忧心忡忡地想着。 “没事的。”看着自己儿子变换的脸色,齐非烟安慰道,“我们或许还能找到出路。” 【咱们能有什么后路。】齐廷玉心中苦笑,【都没有一点掌握在自己手中的资源。】 难不成让自己的姐姐或者母亲真拿身体去换?齐廷玉可不愿意,这是自己在这个冰冷的魔界里唯二在乎的人了。 “总之,我们现在还是魔道的衷心下属。”齐非烟不放心自己儿子,怕他起什么不该有的想法,“不要做多余的事情,知道了吗?” 【我懂的~】齐廷玉点了点头,心中了然,【咱们忠心耿耿。】 【不过也会是叛徒,未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