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鸣山脉矗立在这茫茫戈壁上,群峰环拱间却有一绿潭,要说这大自然真是巧夺天工,既为这处供给了水源又因山路怪石嶙峋,繁杂崎岖,无形中形成了天然屏障。 主峰燕王峰更是危峰兀立在环拱正中,比起其他山峰更是壁立千仞,寻常人等便是有器具攀爬亦是无从落脚。 池翎却是正正好好坐在峰顶的一块大石上,远眺西方渐落的残红,那抹红晕也同样映在她美得不可方物的脸上。 池翎喜欢看日落,这是她多年雷打不动的习惯,只有在那片刻光景才能让她暂且放下心中的仇恨。 北地干燥,风吹日晒并不养人。 池翎小时晶莹似雪的肌肤不知何时蜕变成充满张弹之力的麦色。 池翎肩直而窄,背脊有力,并非传说中的那般青面獠牙,劲服的紧里下,确是身段紧致的健美女郎。 池翎并非西北人,她的母亲傅映秋是江淮人氏,父亲池怀瑾是山东人氏,这样的血脉让她线条清晰的五官中隐隐有种江南婉约之风。 一阵劲风吹过,吹动身后乌黑笔直的麻花长辫。 池翎回过神来,眼见金乌西沉,暮色已至,她重新记起父母双亡的血仇,一个月后便是赴约之日,为了这一天她苦修武艺,已经准备了整整十六年! 池翎回首站在巨石上,足尖轻点,从崖顶飘然而下,几乎垂直而立的崖壁在她脚下如履平地,仿佛空气中有一根根透明的线供她落脚一般,不过数息便已稳稳落在崖下。 这凤鸣寨在池翎多年治理下已是规模庞大,全寨上下共计五百余人,其中八成皆是娘子军,余下两成是女兵丈夫子嗣,大多是孤苦无依也被收编进山寨之中。 夜幕中一连串的灯火燃起,峭壁间旌旗招展,明探暗哨了望森严。 池翎一路默默巡视,刚至主寨大门外,她的一名亲兵茹雪便快步上前禀报:“启禀寨主,三寨主刚刚擒获一名公差押在正堂,还请寨主发落。” 这么多年觊觎她凤鸣寨的不知多少,俘获之人或杀或罚不过家常便饭而已,池翎不假思索:“这等小事你去告诉月容,让她自行处理就是。” 茹雪年芳十六,因着机敏被池翎收归亲用,她俯在池翎耳边:“听说那公差是张忠的女儿,寨主您不去看看?” 池翎“哦”了一声,“就是那害了韩统领夫君丧命的玉门县捕头张忠?”茹雪轻轻点头:“正是,现在韩统领已经赶回寨中了。” 池翎略一思索,道:“这中恩怨我是晓得的,罢了,随月容和韩姨去吧,我便不插手了。”茹雪只得称是,服侍池翎回屋沐浴。 主寨大堂 蒙眼黑布一把扯下,一阵强光刺得张鸾英双眼生疼,睁不开眼。 话说她被潘月容一擒回山寨便被五花大绑双手反背身后手腕捆起悬空高吊在一门架上,吊了不多时便被喽兵推动门架至主寨堂上。 缓了一会儿,张鸾英环顾四下,但见红头巾革皮软甲的女兵手持兵刃傲立两旁,北地女子本就有男儿气概,又经训练更是英姿勃勃,兼刚健婀娜两者之长。 张鸾英见这些匪寇竟是一支雄赳赳的娘子军,心中惊讶大过恐惧。 再看正中高坐一名朱漆软甲的女将,正是那潘月容,此刻她不苟言笑一脸肃穆倒有种别样韵味。 只听她婉转的嗓音响起:“韩姨,你瞧她可是张忠的女儿?” 张鸾英正自疑惑,堂下一名婀娜俊秀的紫甲女将快步上前,一把扯住她的发鬓,迫她抬起头来。 张鸾英发根被扯的生疼,却不甘示弱,二目圆睁与那女将对视,但见那女将四十岁上下,却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只不过她并不认识。 那女将将她面容仔细瞧过,喜极而泣道:“月容,正是张忠的女儿张鸾英,夫君!我终于可以为你报仇了!” 张鸾英啐了一口,骂道:“贼囚,你姑奶奶我正是张忠大英雄的女儿!要杀要剐,何必多说。” 原来潘月容交手时得知她是玉门县巡捕,又听到她姓张,便猜测她是张忠的女儿张鸾英,这才留她一命,想让心心念念的韩元娘为夫报仇。 韩元娘咬牙切齿:“大英雄?可真是往他脸上贴金。你想要好死可没那么容易,你父亲两脚一蹬,留下你来顶缸,我夫妇的账只好跟你算了。” 韩元娘一招手,“小的们,把这位张大小姐裤子扒了,先打二十杀威棒!”一声暴喝,两名女兵立马上前松开张鸾英公服腰带,连带着亵裤一齐扯到大腿,露出一双浑圆挺翘的屁股。 张鸾英光着屁股被吊在架上动弹不得,窘态毕露骂道:“老贼囚玩什么花样!要打便打,干嘛扒人衣裳羞辱人,你自己不是女人身么!” 韩元娘狞笑道:“这又如何,当年我韩元娘夫妇劫富济贫,抢了富豪乡绅家的一些珠宝变卖,被张忠这个挨千刀的捕头破获,扭送公堂受尽大刑。为救丈夫,我一个十九岁的女子捧着珠宝去衙门自首,县太爷可并不顾念我是女子,二话没说去衣杖责我二十杀威棒。若非拜你父亲所赐,我一个女儿身怎会当众出乖露丑?算我厚道,这杀威棒没与你算利息,小的们,给我狠狠的打!” 话音一落,两名膀大腰圆的女兵各握一条寸径大棒,抡起臂膀狠狠砸向张鸾英娇嫩粉白的屁股上。 这凤鸣寨如此井井有条,若无刑法纠正法纪如何能行? 这两名健妇女兵便是专职惩戒,这杀威棒乌木所制上面还裹有铁页,岂是皮肉所能抗衡。 也就是张鸾英内功高强,不然寻常人等两三棒就要去了半条性命。 饶是如此,三棒一过,张鸾英屁股上就像着了火一般疼痛难忍。 又咬牙忍了两棒,想要不叫,又哪里忍的住? 不由得发出一声声哀嚎,两只脚在空中乱蹬,裤子再往下一掉,女子羞处便被瞧的一清二楚,小腹下部与两条白腻大腿夹着的三角区域布满杂乱无章的浓密耻毛。 大小头目及喽啰女兵见状纷纷叫好,有的说她叫的好听,有的说她扭得好看,还有说她屁股真是欠揍的。 这些话落在张鸾英耳中,羞得她无处躲藏,闭着眼睛死命挺着。 十五棍一过,身后充血肿胀滚烫,剧痛渐渐缓解,这才生生将呼痛声咽下喉咙。 再看张鸾英原本白脂色的圆润屁股已变成两只不规则淤紫鼓肿的皮球,上面还布满血红的沟壑棍印,就跟酱缸染色一般,好不凄惨。 最后的几棍健妇格外毒辣,狠狠扫在张鸾英腚沟上,一阵尖锐刺骨的钻心剧痛从腚沟传遍全身,仿佛屁股彻底裂开,张鸾英再也忍受不住,扯着嗓子大叫:“直娘贼!痛煞我也!” 这杀威棒自是杀去威风之意,自然沉重无比,可张鸾英偏能挺刑,屁股虽是黑紫相间,却一点委顿都没有。 韩元娘见仇人之女痛苦的模样真是长出一口恶气,继续道:“张大小姐,这才刚开了个头。当年狗官打完板子又说老娘隐了赃物,动起拶子,拶的老娘十根手指都没皮了。山寨里没有这套行头,筷子倒是不缺。” 众喽兵松下吊着张鸾英的绑绳,裤子也不给她提上,先给她被麻绳磨破了的手腕松绑,不等她缓过腕骨疼痛,一套十二根筷子制成的临时刑具便套在了她纤纤十指上。 韩元娘一声断喝:“给我拶!”两侧喽兵一齐用力,皮绳顿时向两边收紧,竹筷猛地夹在张鸾英指根。 十指连心,撕心裂肺的锐痛汹涌袭来,张鸾英摇头晃脑的惨嚎:“啊啊啊——!杀了我吧!” 韩元娘讥讽道:“不急,这账还没算完呢,给我接着收!”拶了一柱香的功夫,指根血肉模糊,连竹筷都被崩断,又换了另一套继续用刑,张鸾英才昏死过去。 众人注意只顾在她受刑模样上,谁也没注意到池翎何时翻上堂顶,揭瓦偷窥下方。 一泼凉水浇在头顶,张鸾英缓缓醒转,感觉身体像是被水车不停碾过一般,没有一处不在痛的,几缕湿透了的发络软塌塌的贴在脸上颈上,疲态尽显。 韩元娘见此心情好生畅快,捻起张鸾英的下巴:“怎么样,可还舒服吗?当年老娘受刑时还没你这么娇贵呢。”张鸾英没力气与她磨牙,憋着满腔愤恨将头扭在一边。 韩元娘又道:“再尝尝皮鞭的滋味吧。当年狗官敲了我一百鞭子,我就照数还给你。”两名女兵剥下她剩余的衣物、鞋袜让她一丝不挂,再次牢牢绑在木架上,不过这次不是高吊,而是站在地砖上四肢大张抻起。 潘月容一直看着韩元娘炮制张鸾英,也是兴起,心说这公堂衙门还真有折磨人的门道。 她少时就被池翎母亲傅映秋招上山寨传授武艺,并不晓得官法如炉。 再看张鸾英真是生了一副好皮囊,因长年习武肌肉紧致充满力感,光滑的胸脯玲珑浮凸,两条康健大腿更是又直又长。 张鸾英还从没在这么多人面前光过身子,心里无地自容恨不得立死。 两名健妇各执拇指粗细的黝黑皮鞭,轮番拷打张鸾英边打边大声唱数。 每打一鞭,光滑的背脊上就是一道拇指阔的檩子,随后充血隆肿,鼓涨起来。 张鸾英背后痛如炮烙,她又不肯长了山匪气焰,只是拼命咬唇忍痛,不几鞭就是满口咸腥。 鞭了一阵,健妇目标下移,照着黑紫暗哑的臀上就是一记狠鞭,一鞭下去顿时掀开黑紫的臀皮。 张鸾英只觉坐入炭盆,口齿中发出一声男女莫辨的哀嚎。 池翎听在耳里,不觉皱了皱眉。 众女兵却是大声喝彩,不住拍手叫好。 所幸掌刑健妇怕打死了她,只赏了几记鞭臀便改抽大腿。 虽然疼痛稍减,但鞭打大腿里子嫩肉的苦楚也让张鸾英无助扭动着、哭叫着。 她只求这时能飞来一支利箭穿透她的心脏,让她肉体和心灵得到解脱。 黢黑的皮鞭犹如一条灵活的毒蛇一下下噬咬着她洁白的皮肉。 不到八十,她的背脊屁股大腿都已鲜血淋漓,张鸾英头一歪,再度昏死过去。 等她再次睁开眼,周围一切是那么黑暗,她仍然一丝不挂趴在乱草中,身后的刑伤却是上过药了。 “醒了?身上还疼吗?”石牢外飘来一阵磁性爽朗的女音,张鸾英听不出是谁,嘶哑着嗓子:“你是什么人,你想干什么?” 门外的女人却是轻轻打开牢门,将一团物事扔在张鸾英面前,她凝睛一看,是一套夜行衣与鞋袜。 “不必管我是谁,看守现下不在,你若能行动就穿衣快走,等天亮了可就没机会了。” 张鸾英虽不知这人是敌是友,但她怎能受人轻看,咬牙撑着身子坐起,却发觉身上并不十分疼痛,也不知是什么灵药,竟好得这般快。 趁着夜色穿戴整齐,也不肯细想这人瞧了自己裸体多久,随即走出牢门,万幸韩元娘没给自己上压杠,不然腿骨受伤,便是走动都难了。 刚才救出自己的女子一身黑色劲装就靠在牢门外角落上,张鸾英本就是高挑身材,这女子竟比自己还高,真是罕见。 她心中虽有着逃出升天的喜悦但礼不可废,对着那女子一拱手:“姑娘,大恩不言谢,敢请姑娘芳名,日后张鸾英定当报答。” 那女子听后走出阴暗角落,借着月光,张鸾英“噫”了一声,这女子本就身形颇高,玉脸朱唇纤侬合度,体态美至难以形容。 张鸾英也是干净利落的美女,但在这女人面前,却生出一种自惭形愧之感。 人自有爱美之心,张鸾英紧盯着她,五官绝美自不必说,但最使她印象深刻是那女人挺直的鼻梁,与些微高起的颧骨匹配得无可挑剔,英气十足之余又不失风姿雅度。 女人朗朗开口:“张鸾英,大可不必道谢。将你擒上山,累你受此大难本就是我不该,说来倒是我该对你抱歉才是。”这番话本是充满歉意,但从这女人口中说出却自然流露出一种淡淡骄傲之气。 张鸾英一惊,咬牙道:“怎么,你也是凤鸣山的女贼么,我还当你如此好心,有什么折磨人的手段都使出来吧。”说着便提防起周围一草一木。 女人无奈摇头,单手探到背后,张鸾英只当她要突下毒手,谁知她却把两件兵器轻轻扔在自己脚下。定睛一看,正是自己的两柄尖钉短矛。 “我名池翎,你可听说过吗?”女人淡着语气询问。 张鸾英“啊”的一声,失声道:“你便是‘血罗刹’,凤鸣山的大寨主?”要知这女人不过二十三四岁的模样,万难与铜皮铁骨,茹毛饮血的女魔头对应在一起。 池翎嘴角不可发觉的一笑,心说自己真是恶名远扬,握着手中水龙剑的剑鞘:“别紧张,我是真心实意放你走的。”又看着张鸾英手握短矛,如临大敌的模样,笑道:“怎么,你要考较考较我的本事吗?” 张鸾英正有此意,眼前的女人比自己还要小,她实不信这人能是威震八方的“血罗刹”,她又不是任人欺辱的性子,自然想在功夫上见真章。 张鸾英两脚分立,一股真气升腾四肢经络,左手蓦然一招“星横斗转”疾点向池翎,这一招又暗藏变化,右矛去势更疾,一招“奔流赴海”直插小腹,端的上是招毕血溅。 池翎见这般犹如千军赴敌之势却是不慌不忙,右手四指轻搭在水龙剑柄上,“唰!——唰!——”两声齐出后,再听“当啷——叮”的一声金铁之音,张鸾英瞬时呆立当场,喉咙一动,咽下一口唾液。 尘埃落定,池翎已在张鸾英身后长剑反撩背对而站,水龙剑收鞘,鞘尖正抵住张鸾英后心。 原来上一霎那,水龙剑刃同时荡开双矛,剑脊在她右肩顶上一划,同时闪烁至她身后收剑点在背脊。 若非池翎两次留手,她早已痛失一臂,胸穿利刃了,又岂有命在。 这般神剑张鸾英真是生平未睹,又因经年所学竟一败涂地,心情陷入谷底一时无法自拔。 池翎的声音悠然而至:“你的武学根基牢固,又是名门正派,假以时日定能精进。不必沮丧,趁天没亮快走吧。” 张鸾英此时方知她是真心,以她的武功又何必戏耍自己。 又想起父亲临终时的嘱托:“敌不过,便要逃。这叫做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绝非贪生怕死。” 刚才一番动手,牵扯到了身后伤处,尤其是那两瓣屁股蛋,更是火烧火燎的疼。 张鸾英强定心神,忍着痛沿小路下山,身后池翎的声音再次飘来:“你的父亲我知道他,保境安民,确实是个英雄。” 张鸾英身子一颤,一抹眼泪运起轻功,几个挪移便隐没在黑暗中。 池翎松了口气,抹去地下脚印痕迹,回到牢外。 两名看守的女兵被她点了昏睡穴位,正趴在椅子上睡的正香。 池翎为她俩解开穴道,一个闪身便远远而去。 回到卧室,刚轻轻关上房门,就被茹雪挤到身前,急道:“寨主,您刚不是在沐浴吗?怎的婢子添桶热水的功夫您就不见了!” 池翎一点她额头:“傻丫头小点声,我这么大的人还能丢吗?我现下要下山一趟,若有人问起,你帮我遮掩一番。”不等茹雪回话,忙换了身衣服翻身上房,腾挪连展飘然而去,只留下茹雪原地跺脚叹气。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