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既然我受雇于你,当然要把事情做完。若是生病我没有办法,但毒伤的话,找我却比找大夫还灵。” 阿哲中毒颇深,关维却言语轻松,蹲下掀开披风查看他伤在何处。 “真的?”楚齐闻言也心中一松,虽知不该轻信,但孤立无援中对这救命稻草,忍不住就想牢牢抓住。 关维不再多言,解开阿哲腰间缠绕的绷带,原来是处箭伤。 应是阿哲原本穿有甲胄,伤口不深本无甚大碍,但箭上却带有巨毒。 再看这伤处,箭头已去,毒血也被很好的清理,只是毒性凶猛,虽有及时救治但仍然命悬一线。 关维取出金创药小心敷好重新包扎,却又忍不住看了身边人一眼。 那人好看的薄唇粉粉润润,仍是轻轻地抿着,这伤口的毒血,应是他用嘴吸出来的吧,若非如此,阿哲早已没有命在。 “只是金创药,不能解毒。”楚齐看得焦急,毒性已深入阿哲血脉,若再无缓解之药,他这自幼一起长大兄弟般的义仆,真的要不治了。 关维又在怀中摸了摸,心说幸好向那坑死人不偿命的损友讹了颗百消丹。 他把药丸倒出正要向阿哲嘴中塞,却被楚齐先一步接过,放在鼻下仔细闻了闻。 这不起眼的黑色药丸散发着泌人心脾的清香,只是一闻之下,就觉急躁的心情顿时舒解,四肢百骸都似通了气般的舒坦。 楚齐知道这必是千金难求的解毒圣药,感激的看了眼关维,立刻将药塞入阿哲嘴中,取了水囊喂他将药送下。 百消丹自消百毒,阿哲的脸上渐渐有了血色,隐隐黑气也慢慢退去。 虽然他昏昏沈沈很快睡了过去,但显然只是从毒伤的折磨中解放,疲惫的身心终于能够好好休息。 “谢谢你。” 楚齐终于安下心来,不顾地面的尘土,一屁股坐下仰头长长松了口气。 他此时才想起尚未通报姓名,忙又坐正身体,向身边人抱拳道:“在下楚齐,辽国上京人氏。敢问恩公是……” “哈,你这契丹人倒是文绉绉的,长得也细皮嫩肉,和我们汉人没什么区别。” 关大侠干笑两声,又抓了抓自己打结的头发,心说他虽习武但不是中原人,应该没听过我的名头…… 嗯,就算听过又怎么样,他已自报家门,我也不该藏着掖着。 “恩公不敢当,关某单字一个维。” “嵩阳剑派的关维关大侠?!” 不过关大侠显然想得太简单了,楚齐闻言猛然瞪圆了眼睛,盯着他的大胡子好一番打量,恨不得把碍眼的毛毛揪光了看他到底长的什么样。 听说关维不过二十五岁,眼前这人不细看还以为人过中年…… 不过真仔细看的话,果然直眉大眼英气逼人,如果把脸洗干净刮了胡子,定是个伟岸的英俊男子。 “啊……哈哈,原来你知道我的名字。”关大侠只能继续干笑,心说不知自己扬名到了国外的,到底是行侠的名声,还是那断袖的名声。 “当然,追魂剑关维,在我大辽也有不少人提起……”楚齐说到‘剑’字时不由瞄了眼他背后的刀柄,忍不住又问一句:“青风公子余青流怎么没和您在一起?你们不是在江南隐居吗?” 随即察觉自己问得太过唐突,他俊脸微红,忙又道:“不,不是,我只是没见过真的断袖。” 可怜关大侠连干笑也笑不出,他埋头用力揉了揉脸,心中把那不负责任的家伙又骂了一回,突然站起伸展开手臂,展示般向楚齐晃了晃。 “唉,看清了没有?所谓断袖,也不一定真的要断只袖子……” 只是他这一泄气,五脏庙也跟着闹起来,咕噜噜叫个不停。 楚齐怕他尴尬强忍笑意,忙拿出干粮双手奉上。 关维见他并不介意自己断袖的名声,大方的坐下接过干粮啃了一口,发现他虽然衣着华贵,但干粮却着实粗陋,也不知这公子哥能不能下得去嘴。 他自然并不在意吃食的好坏,三两口一个粗面饼子就进了肚腹,再看楚齐,竟也拿着粗面饼大口啃着,不由对这辽国来的贵公子又多了几分好奇。 察觉到他的目光,楚齐白皙的脸皮又红了一层。 想咽下食物说点什么,心急中却噎得呛了嗓子,噗得喷出一口干饼飞沫,窘得他忙以手掩嘴,低声咳个不停。 这回轮到关维憋笑,想不到教养良好的楚齐还有这种满天飞雪的绝技。 他忙拿起刚才的水囊递给他,楚齐也不介意阿哲刚刚喝过,喝了几大口才把气息顺直。 “关大侠见笑了,在下一直担心阿哲,刚才才发现已经饿得急了。” 楚齐红着脸解释,看到关维摆摆手,又拿起一只粗饼来啃,他不好意思的继续道:“我二人逃难至此,身上带的东西大多丢了,这些食物是向山下的农户换的。等阿哲能走动后,请关大侠随我回大辽,让在下略表心意。” 关维开始啃第三只饼,顺嘴问道:“辽国我就不去了,但你们怎会来我宋境?阿哲怎么受的伤?” 楚齐闻言苦笑,“本是家丑,但关大侠问起,说了也是无妨。楚家在辽国是大富之家,我母亲虽是妾室但极受宠爱,因为她是汉人,所以我自小便由汉人的文武师傅教导。成年后我帮父亲经营家中的商铺,比其他几位兄长都来得应手。他们恨我独得父亲重用,又觉我崇尚汉人文化带歪了家风,竟趁我离家在外买了杀手行刺。幸亏阿哲全力护我,我也有些功夫傍身,虽被追的晕头转向但也侥幸逃脱。只是不知何时我们已误入宋境,阿哲又伤重毒发,正不知所措时,幸得关大侠相救。” 关维点点头,看饼子只剩一个,向楚齐伸手道:“银子给我,我进城去买些吃食被褥。不然现在天寒地冻,阿哲就算伤好了也会冻死。” 楚齐连忙翻找衣兜袖袋,未果后只能红着脸说了实话。“这个……其实我的财物早已遗失……等我回国后,定将银两百倍奉上!” “无妨,我去想办法。”关维转身就走,心说绕了一圈,原来还是要卖了小白才行……不好,小白说不定早被人牵走了! 他焦急中加快了脚步,却又听楚齐在身后呼喊,扭头一看,那美青年红透了脸,竟边追边脱衣服。 他脑袋不由一热,心说难道楚齐自觉无以为报,想要以身相许? 唉哟这可怎么办,我虽有断袖之名,但和男人真没做过。 “关大侠,这衣服应该值些银子,您拿去当了。” 关大侠接过衣服,心中还真闪过了一丝失望,但不过转身的功夫,那点小惆怅就已抛之脑后。 对于总同他嬉笑打闹乱在一起的余美男,他都不过偶尔想想从没动过真念头,对这路遇的小美人,他更不可能意淫对方对他这落魄大侠有何不轨的想法。 毕竟男人喜欢男人,对他来说虽有此心,现实中却极其遥远。 他虽真的对女人没兴趣,但这么多年从没遇到一个同他一样,只想与男人共度终生之人。 就连那高调毁婚的青风公子,也不过是不喜欢太过泼辣的未婚妻,才拿他当了幌子,现在早不知又去哪个温柔乡鬼混了,却连累他也被逐出师门。 说起来关大侠真够冤的,他本不想把他不爱女人的事宣扬的世人皆知。 不过他觉得自己虽没试过,但应该是真的断袖没错,所以虽然和余青流是假的,但他生性豁达,竟把青风公子不靠谱的托辞毫无压力的就认了下来,如此也省得再有哪位侠女芳心暗许,总有人明着暗着向他提亲。 进得城来,关大侠先当了衣服,买好了吃喝被褥,才扛着行李卷跑到刚才栓马的地方。 大半天过去,大白马果然已被人顺手牵羊,反正他赔钱的生意做多了,竟也不甚为意,晃悠着又向山神庙赶去。 “白雪,我把你送给他,他竟没心没肺的随意就把你抛弃了。” 一位俊秀的白衣青年恨恨地盯着他离去的背影,心有同感地抱住马脖子抚了抚。 小白很委屈的垂着头,安慰似地蹭了蹭前主人的脸。 青年咬牙又哼了一声,他把小白扔于此,是因为发现蹄铁上打有特制的花纹,所以不管他逃到哪里,总是很快被我追上吗? 哼,就算发现也晚了,既然已被我追到近处,就休想再逃出我的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