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楚中平不太相信自己的儿子如得道高僧一般突然顿悟,如醍醐灌顶一样参透了人生的玄机,可是眼前的楚天羽却真的像脱胎换骨的一样,态度谦恭,言语得体,竟然无可挑剔。 再加上办公室里来来往往的人,对这一家人的幸福甜蜜,孩子的孝顺乖巧好一番的赞不绝口,楚中平嘴上不说,可是心里真是比吃了蜜还甜。 这种画面可是他楚中平以前连做梦也不敢想像的。 难道真是楚家的祖上显灵,这孩子真的转了性了? 楚中平看着自己的妻子会心的一笑,人呐,有的时候也真是无聊,搞了一辈子革命工作,现在却讲起什么封建迷信来了。 “好了,好了,你们娘俩也别在这里演戏了……赶紧回去更忙各的吧……”楚中平平时在单位是极为严肃的人物,现在看着办公室内外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也觉着不好意思起来。 “我让你准备的车票买好了吗?”楚中平把妻子送到门口。 “铁路局的刘姐给我弄了三张卧铺票,我就等着你和儿子点头呢……”古婉月一脸欣慰的笑。 “怎么又是卧铺,早说过不搞什么特殊化……”楚中平知道这个时候从江城到首都的卧铺票极为难搞,绝非寻常人物能弄得到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对妻子身后那个越来越复杂的关系网的态度也比较复杂,说不清是羡慕还是嫉妒,或者还有些说不出口的原因。 随着年龄越来越大,他觉得自己对妻子越来越依赖了,老实说,他并不希望她太强势。 “医生嘱咐你要注意休息,卧铺更方便一点儿……”古婉月深知丈夫的脾气,所以急忙抬出医生挡驾。 “乱弹琴!我的身体怎么了?我的身体硬朗得很!” 楚中平挥了挥大手,竟然有几分激动。 在家里,妻子只要一抬出医生做后盾,他也就嘿嘿笑着眯着眼睛不吭声了。 在妻子面前服个软是大男人的气度,更是自己爱老婆的表现。 可是,现在不一样。 办公室里,办公室外,好多人看着呢,这个时候对男人来说,是绝不能丢了脸面的! “我们在部队调防的时候不都是在闷罐车里一路站着……现在有个硬座已经很奢侈了……我既不是什么领导,也不是什么病号,坐那个卧铺不习惯……你赶快去把票换成硬座票……我让你们见识见识钢八连的作风……”楚中平说起话来依然铿锵有力,眼神坚毅,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青春火热的革命年纪。 “这个我要怎么换啊……”古婉月皱了皱眉,有些尴尬的低声说道。 虽然她愿意给自己的丈夫留足面子,可是这几张票是铁路局的关系户友情赠送的,她要是真的拿着人家送的卧铺票去换了硬座票,再找回个差价什么的,传出去还不被人家笑话死啊! “爸,这个妈妈出面不方便,还是我去办吧……”楚天羽轻轻拉了拉古婉月的手,使了个眼色,把两个人之间刚刚萌发的分歧压了下去。 “哦,这样也好……”楚中平看着妻子和儿子的小动作,心里也微微的一颤。 是啊,光想着自己要面子了,忽略了人家古婉月在商业系统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也是需要面子的。 楚天羽这恰到好处的一句话给两个人都铺好了抽身而退的台阶。 “那我也先回单位了,”古婉月是何等聪明的人物,看着儿子轻描淡写的替自己解了围,脸上也挂上了欣慰的笑。 心里平衡了,对着自己的老公就越发的温柔起来,“我求人帮忙给老人家准备了一些土特产,得去验收一下……” “那好,那好,你们都去忙吧……晚上回家你们再向我汇报一下啊……”楚中平赶紧就坡下驴,半真半假的开起了玩笑。 在一片艳羡声中,楚中平把妻子和儿子亲自送到了单位的大门口。 今天妻子和儿子在众人面前可算是给足了他面子,他现在的心里简直是乐开了花,甚至比当年荣获一级战斗勋章的时候还要兴奋。 楚天羽和父母简单道个别就忙着办自己的事去了。夫妻俩又看着儿子的背影发了半天的呆。 “这小子还是我原来那个混蛋儿子吗?”楚中平摇了摇头,幸福来得太突然太猛烈,让他一下子还无法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你胡说什么啊……”古婉月娇嗔着轻轻推了他一下,“儿子这是真的长大了,你没看见他一看我们有吵架的苗头自己就先急了……倒是你,怎么越来越像个老小孩儿啊!” 她帮着丈夫理了理衣服,眼里饱含着浓浓的爱意,“你啊,一辈子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命……怎么样,今天你舒坦了吧……” “嘿嘿,全仗老婆大人成全啊!” 没有了看热闹的群众,楚中平在妻子面前自然就软了下来。 “要不,今天我下厨,慰劳慰劳你和宝贝儿子吧……”他爽朗的开怀大笑。 “算了吧,你要是累坏了,遭罪的还不是我和儿子,你还是老老实实当你的老太爷吧……”古婉月甜甜的笑。 两个人手牵着手,感慨万分的互相凝望着对方的眼睛,这样幸福的感觉他们似乎已经很久不曾有过了…… 二十年前的江城火车站虽然没有后来的那样豪华,可是在当时也算是很漂亮的建筑。 江城地处大江的入海口,人们的见识和胸怀似乎也更宽广一些,在建筑类型上也算是能博采众长多种多样。 所以,这个带有强烈欧式风格的火车站也就成了江城当时极具特色的地标建筑之一。 楚天羽在火车站前的广场上转了两圈,呼吸着20年前的清新空气,体会着人与人之间还没有彻底冷却掉的温情。 他觉得有些恍惚,可是又莫名的兴奋不已,他年轻而强壮的身体里面像燃着一团青春的烈火,把他那颗久经风霜的心也烘烤得暖洋洋的。 看着售票处前排起的长龙,他觉得自己在这里转来转去挺可笑的,像投机倒把的票贩子或者是破坏安定团结的坏分子。 他其实并不想真的把什么卧铺票换成硬座票,那只是一句解围的话,或者他只是想出来走走而已,总之,他是不可能听任父亲坐一晚上的硬座席的,毕竟父亲已经不再年轻了…… “天羽!楚天羽!” 一个清脆婉转的声音让他的耳朵一亮。 那种年轻的,充满活力的,甚至是充满弹性和诱惑的声音是二十多岁的毛头小伙子不懂得欣赏的。 不远处一个身穿铁路制服的女孩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她的脸色红红的,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因为跑得太急了。 她的长发本来是挽成一个发髻塞在帽子里的,可是这一跑也就凌乱的松散下来。 她索性摘下了帽子,任满头的青丝一丝一缕的倾泻下来。 她的身材修长挺拔却又凹凸有致,圆润可人…… 以二十年后的标准,她绝对是天生娇媚的完美尤物。 “你是……沈媛媛?”他努力地在自己的记忆中寻找这朵娇艳牡丹的倩影,幸运的是,她好像一直在他的心中占据着某个位置。 “嗯……”她的眼睛美丽的惊人,那如水一般的柔情一下子就让他的心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她比自己记忆中的样子还要好好看。 也许是自己年轻的时候并没有这样近距离仔仔细细的看过她,她在他心目中的形象绝大部分是由想象会聚而成的。 那个时候,男女之间的交往还是非常敏感的事情,即使是情侣之间拉一下手也算是不得了的事情了,更不用说普通关系的男女这样面对面直勾勾的深情对望着。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她甩了甩长发,努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他的呼吸有些困难,他发现她的唇是那样的好看,她那像小兔一样跳动的胸怀更是让他的身体一下子就热了起来。 这样的美不是青涩的年轻人能够明白的,只有经过岁月的历练,体会过不同的女人在床上的妖娆风姿,你才会明白最销魂的是哪一种…… “你看什么呢……”她见他不说话,只是呆呆的看着他,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粉嫩的俏脸不觉一下子红到了脖子,由于刚才剧烈的奔跑,她的衬衣崩开了一颗纽扣,那粉嫩嫩的雪肌玉肤随着呼吸的节奏跳动的十分可爱…… “你看够了没有啊……”她娇羞的看了看四周,轻咬着嘴唇娇嗔道。 “哦……”他终于回过神来,不好意思的笑,笑得阳光灿烂的。 “这个,怎么可能看得够啊……”他大着胆子说道。 他想起过去的岁月,他是不敢看她那对傲人的雪峰的,甚至也不敢看她那张美艳的脸。 那个时候的男人盯着女孩子的胸部看个没完,一定会被人说是耍流氓的。 而且,那个时代的审美标准也不一样,那个时候短发平胸的革命伴侣最走俏,再后来,多愁善感的林黛玉也曾风靡一时。 可是,像沈媛媛这样美艳妖娆的女人却找不到自己的位置。 在那些男孩子所受的教育中,只有狐狸精、姨太太和女特务一类的角色才能长得这样惊艳,美得让他们不敢仰视,美得让他们心惊肉跳。 “你怎么学得……这么坏啊……”她娇羞的捶了他一下,不过心里却是甜蜜蜜的。 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看过自己,尽管在她的梦里,每次都是他主动拉起了她的手,轻轻吻着她的脸颊,让她幸福的要命。 可是,在现实中,他却是很少仔细的看过她,在她的记忆中,他的身边都是些假小子一样的女孩,三年同窗的高中时光,他们说过的话似乎都屈指可数。 她原以为他根本不喜欢她,可是今天这突然的一句却让她的心都醉了,那几滴不争气的泪水,也不知道是因为惊喜还是觉得曾经被忽略的委屈。 “好了好了,是我错了……”楚天羽看见她的泪,有些慌了。 他轻轻拉住她的手,深情的看着她的眼睛,“我前几天刚回来……你好像比以前更漂亮了……”他看着那双美丽的眼睛突然想起了很多:她在他结婚的前一晚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跳进了冰冷的江水里…… 她后来嫁给了京城的一个高干子弟,可是三个月就离婚了…… 再后来,她远走国外定居再也没回过江城…… 他对这个美艳逼人的多情女子一直心怀深深的愧疚,这就是为什么他会脱口说出她的名字的原因。 “你们的大学都教什么啊……”她的目光里有些错愕,有些受宠若惊,语气却娇滴滴的可爱,“怎么变得这么会哄女孩子啊……你以前根本就是看都不看我的……” 楚天羽笑了笑,看到众人看着他们的惊讶目光,他终于还是忍住没有把她拥入怀里。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规矩,他不能太过心急了。 “你到铁路上工作了?” 他看了看她一身精心裁剪过的铁路制服,这样的事,那个时候爱美的女人们都悄悄的尝试过。 可是没有人像她改得这样合身,这样好看。 她的胸儿翘翘,臀儿弹弹,那完美的曲线让人叹为观止。 她绝对是21世纪男人梦寐以求的美艳尤物,是那种又好看又好用的女人,只不过那个时代的审美多多少少受到了政治宣传和传统思想的禁锢,她在年轻的时候并不是炙手可热的女人…… “嗯,考不上大学,还能有什么出息……”她甜甜的笑,被他这样在众人面前手拉着手,是她连想都不敢想的事。 “爸爸安排我在江城到首都的车上实习呢……也算长长见识……” “嗯……”他点了点头。 他记得,沈媛媛的爸爸沈鸣现在是江城铁路局的干部,后来被中央领导提拔进了铁道部。 而沈媛媛正是沈鸣一步登天的天梯,据说是京城某高干的公子对火车上这个美艳惊人的乘务员一见倾心…… “你怎么上了大学之后就没有消息了……我问了那么多人,都联系不到你……怎么,成了大学生就看不起我们了?” 她轻轻摇着他的手,娇憨可爱的说道。 “哪有的事,我不是一下子就想起你来了……”他也暖暖的笑。 他不想说那些烦心事,不过能脱口喊出沈媛媛的名字的确是让他很得意的一件事。 “嗯……算你还有良心……”她微微皱了皱鼻子,调皮的笑了。 他说的不错,四年的离别之后他还能将她的名字脱口而出,甚至对她表现得这样亲近,实在是让她大为感动。 “对了,你到这儿干什么?不是刚回来吗?”她问。 “嗯,我要陪着爸妈到首都去看爸爸的一个老战友。我妈弄了几张卧铺票,我爸非要换成什么硬座票……”他不好意思的说道。 她略有些惊讶的看着他,随即咯咯的笑了起来,“楚伯伯怎么还是那么幽默啊,真是的……你呀,就不要在这里添乱了,你知道这条线的卧铺票有多难买吗,你还要换硬座,呵呵,可别给人家买不到票的同志上眼药了……这件事就交给我吧。” 沈媛媛要过车票看了看车次,“我正好跟这趟车,我替你做楚伯伯的思想工作……你就放心吧……”她胸有成竹的说。 沈媛媛之所以有这样的自信是有原因的。 在楚天羽上大学的四年里,她没少往楚家跑,陪着古婉月说说话,做做家务,几乎成了她一有时间就必须做的事情。 古婉月和楚中平也几乎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孩子一样疼着。 有的时候夫妻俩也嘀咕上几句,既然秦雪晴那边没有指望,那么把沈媛媛这个孩子娶进门好好照顾照顾楚天羽那个傻小子也不错啊! 可是,遗憾的是,楚天羽那个时候并不懂得沈媛媛的好,他选择的那个脾气古怪,刁蛮任性的妻子让父母伤透了心。 “我今天轮休……你能到我家里坐一会儿吗?”沈媛媛的大眼睛火辣辣的看着他。 如果还是当日的毛头小子,他一定会红着脸跑掉的。 可是现在,他看向她的目光是那样的坦率,那样的温柔。 她的身体是那样的娇嫩,她的温香是那样的醉人,他知道这个女人会在床上轻而易举的把他带到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