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和妈刚吃完早餐,我沉闷地放下东西。 青玉向我使了一个眼色,我心领神会,煞有介事地说:“妈,绿玉姐家里来人接她回去了,所以,我也回来了。” “哎哟,可怜啦,多好的一个孩子,萌根啊!还没吃早饭吧,快先吃点东西,走了这么远的路了。” 我便和青玉来到了厨房,青玉瞪着我看了半晌,似乎要觉察我有什么异样。 我浑身发毛。 “是你叫我去的,别这样看我,我长痱子呢。” “没良心的,还真陪她过夜呢。” “你检查,货还在这里。”我搂着她,企图又想让她故伎重演。 “我没辙了。你看怎么办?” “我想咱们的事想了一整宿,想出了一个眉目。但民以食为先,草民得先吃早餐。” 她给我煎了一个蛋,盛了饭,我大口大口吃着。 “我得在咱宝宝出生之前,接你离开这里。妈跟我们一起走,一定。除此之外,别无良策。我现在必须先外出活动活动,哪怕外出打工也有一条生路。” 她看着我,嘴角一翘,大颗大颗地掉泪了。 我赶紧摸了她的手帕为她挹干,没想到,那泪不由分说,像滴滴泉水,挹了又湿。 我便亲她,她伏在我耳畔说:“你说好了。到时你不回来,你到太和井给我捞尸吧。” 我发下毒誓:“五个月不回家接你,死无葬身之地。” 青玉含着泪说:“你放心,我照看着俺们的亲娘呢。” “我们的亲娘?”我一把搂紧了青玉,怎么也不肯松手。 “你走才是正理。窝在家里,好好的一个人,消磨得不成样子了。”青玉挣开了去,自己抹了泪,“专心读你的书。家里有我呢。那人今早就去接满翠了。” “接她?”我吃惊不少。 “谁知我唱的是哪一曲?满翠这昵子心高着呢,她不一定来;要是真个来了,这也好,索性和她道个别。” 我的心“咚”的一声,好像装了满满的一桶水断了拉绳掉进了黑古隆冬的古井里。 “不,不必多此一举了吧。我......我早走一晌,早一刻上学。” 青玉抿嘴耸着身子吃吃地笑:“不是躲,而是要向她摊牌。” 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挨到晌午,青玉抽身回了家,她家里一摊子事等着她料理。 我本想过去,但想着人言可畏。 算不定我提前回家,那事就闹大了。 我一直侥幸着:只要还没撕破脸皮,大家面子上还好过。 吃过午饭,我收拾齐整了;想着青玉过来了,是执手相看泪眼,还是强颜欢笑挥手告别? 眼看约定的时间到了,也没见个人影。 我想跑过去看个究竟,但想到在她家,很容易显山露水。 我陪着妈说话,妈没有睡午觉的习惯,絮絮叨叨地说:“儿啊,这回回学堂,一心要扑在学习上,家里的事放上一放。妈好着呢,有你国庆哥、国庆嫂,还有我那好闺女满翠,妈活得快乐哩。萌根啊,婚姻家庭百年修,往后你长了进,上了大学,做了大事业,一定不要忘了本。这生不报,来生报。萌根啊,能报答我们的恩情,这生决然要报答个明白。” 我心绪不宁:“妈,孩儿记着呢。”我想着,终是亲人照看才放心。 满翠来了,如何让一个不相干的人照看妈! 青玉那么聪明,但愿她让满翠帮她操持家务事,她腾出身来一门心思照看娘。 我又看了看表,都两点了,还不见青玉的影子,我有一种莫明其妙的不祥之感,似乎有什么揪着我的心。 这个时候,我去她家行吗? 心中有鬼能装着坦荡地问讯吗? 她怎么忘记了我要走的事了呢? 难道青玉出什么事了? 妈看出了我的心思:“萌根,要不你过去道个别?” “妈,不瞒你说,这正是我最放心不下的事。要是我们临时变卦。现在,我在你身边,还无所谓。要是——” “我看你这孩子,心眼怎么变得针眼那么细了呢?没有的事。你到院里看看,总比闷在屋子里瞎琢磨强。” “妈这话都是你教导孩儿的:遇事要多长个心眼。妈没忘吧?” “你这孩子,妈说的是正话,你却用歪了。” “妈我说的是正话。咱娘俩相依为命,这不是正话?咱娘俩的事,现在就是我的头等大事。” “好孩子,人要看长远,俗语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你读书才是长久之计,不读好书,像你四叔,长得打虎的身子骨,找个媳妇都难。” “四叔说山上的女人是老虎,他天生怕女人,所以才不找老婆的。我兴许也是怕老婆管的。” “听他胡诌。嘴里没几句正经话。” 我和妈总有说不完的话